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或许,南朝发展的最快的就是电报网路了,经济方面,当初始的解放迸发出巨大的活力之后,现今已经渐渐呈平稳发展,市场的约束、基础建设的匮乏、思想观念的落伍,注定使得这场革新不会如同美利坚那般一直呈现几何数字般的爆炸性增长,如果不是战争掩盖了许多巨大的矛盾,只怕各种各样的问题早就浮现。 尽快平定发匪,将南朝不多的财政收入用在基础建设上是当务之急,现今,就算省级官道,许多路段路况也不敢恭维,很多江河之上,更没有可供真正运载车辆通行的桥梁,到处可见渡头,就好似人体,自身都奇经八脉气血不畅,又如何与旁人争雄? 在太平府收到一份电报,却是关于日本的,日本国内爆发了战争,算算时日,明治尚未上台,但想来,受到中国南部地区变化的刺激,维新派势力大张,同幕府派的内战提前爆发,不过现今没有英法支持的维新派,只怕不是幕府派的对手,会很快被镇压下去,但,任何事物都会有个开始,现在之日本,就是维新运动的开始吧? 日本维新,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就将拥有着北洋舰队的大清帝国掀翻,虽然其中原委众多,甚至后世有英国人评论,日本人用无知打败了大清帝国,因为如果当时日本人清醒认识到北洋舰队应该具有的战斗力,他根本就不敢挑战中国人,可惜的是,或许日本人真的无知,但大清帝国显然更加无知,应该具有的战斗力不等于真正的战斗力,这场战争以中国惨败而告终,随之日本人又挑起了同俄国人的战争,在远东战胜了俄国人,真正走入了列强俱乐部。 不管怎么说,日本以小小弹丸之地二十多年间取得这般成就,可见工商业获得解放能够迸发的巨大生命力,要知道从明治天皇上台,日本就内战不断,到1877年西南战争结束维新派才算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现今,日本维新运动也要提早到来,就不能不令叶昭好好思量了。 赵三宝已经与苏松一带清军接火,平远军水师也趁机遣出两艘炮艇在台湾各码头游弋,逼迫台湾知府陈懋烈投降,同时袁甲三也写了信,交由陈懋烈挚友前去游说。 现今台湾人口二百多万,大多为闽粤移民,开垦荒地,乃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农业区,为大陆提供稻米和蔗糖,输入日常消费品和建筑材料。 台湾,叶昭自然知道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时机差不多了,能兵不血刃的解决就尽量不诉诸武力。 太平城内,已经有部分店铺开板营业,稀稀疏疏的行人虽不多,但总算有了一丝生机。 叶昭一袭蓝袍子,骑着脚踏车,惬意的行驶在石板窄街上,周遭,黑压压几十名穿着黑制服利落无比的侍卫跟着跑步而行。 或许为了配合叶昭的打扮,红娘今天穿着比较简单,红绸缎袄裤,红色小绣花鞋,小家碧玉,别样妩媚动人,可若仔细看去,粉黛轻描、肤如凝脂,那古典十足的端庄高贵令人不敢逼视。 红娘也跟叶昭回了太平府,相公叫人带来了辆脚踏车,说就是为了载着她玩的,红娘虽无奈,可也只能坐在后座上,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哪有自家相公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样当马夫的?可看着叶昭背影,又觉得异样温馨。 大庭广众,她自然不会去搂抱叶昭,可她何等功夫,侧坐在后车座软垫上,一双小小红布绣花鞋秀气的并成一对儿,轻轻踩在支架上,娇躯就如同焊在了上面,纹丝不动。她比较犯愁的就是脚下,虽然红绸缎裤脚遮去了脚面,那些侍卫更不可能来看上一眼,可毕竟坐得有些高,未免有些不雅。 叶昭却是得意的很,过了把骑着自行车带自己这位古典大美人儿女朋友走街串巷的瘾,那满足感比攻下几座城池还畅快。 可惜的就是,现在的脚踏车没有车闸,叶昭用脚踩着前车轮橡胶皮来减速时这个无奈啊,感觉自己现在的造型实在有点傻。 “老婆,想吃什么就吁,我就会停车,知道吗?” 红娘无奈的看着他背影,只不吱声。 “刀削面,吃不吃?”叶昭打量着两旁的店铺,现今很多城镇街道窄的不可想象,就好像在走一线天,一边一排跑着的侍卫,加上脚踏车,已经将街道堵得严严实实,三三两两的行人又哪敢多看,早早就闪到了一边。 有好奇的小孩儿问:“爹爹,这是什么怪物……”随即嘴就被捂住,等叶昭转头看去,人也早不知道被其吓破胆的老爹拽进了哪个胡同去了。 其实莫说刚刚光复的占领区,就算粤赣境内,渐渐发生显著变化的也不过是几座大的城府,到了别处,从衣饰上马上就能感觉到不同。 影响广州一地思想风气容易,但想将这种影响辐射到粤赣,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整个东南半壁甚或说全中国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有广州这个龙头,各地工商业或快或慢都在发展着,就算云贵,也有商人来采办各类机器办厂,毕竟提高生产效率后,其中的利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吃刀削面吧!”叶昭踩着胶皮将脚踏车慢慢停下,不知道红娘怎么就下了车的,脚踏车晃也未晃一下,那种轻如羽毛的奇妙感觉令叶昭心里又是一动,未免有些不想好事儿。 店面很小,摆着三四张桌子,缺角少腿的椅子,本来有一桌客人,见到黑压压进来这么一帮奇装异服的南朝人,急忙结账跑了。 侍卫选了张最干净的桌子放在店正中,选了两只尚能坐稳的椅子摆好,又将其余桌椅板凳全推到了墙角,他们则店里店外肃然而立,还有人去了厨房。 椅子上铺上锦垫,叶昭和红娘坐了,有侍卫又准备去寻家店铺买新碗新筷,叶昭给挡了。 老板虽然吓得厉害,可也不敢不出来招呼,他高高的个子,跟竹竿似的,灰土布的袍子,洗得泛白,倒是挺整洁的。 “小的参见官爷!”老板虽然不知道客人身份,但这排场,定然是南朝大官了,急忙跪倒磕头,实则根本就没敢怎么看过去。 “起来吧,马老板是吧,听闻你这儿刀削面细腻可口,给上两碗,打荷包蛋,有肉丝的话也撒一些。”说着叶昭就看了他一眼,“可打扰您了,等我们走了,自会帮您归落好店铺,这是饭资。”叶昭努了努嘴,就有侍卫递给马老板一枚银元。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给您去张罗。”马老板又磕头,回到后厨本想颠颠那银洋,但身边那彪悍小伙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也只好作罢。 外面店中,叶昭正笑呵呵道:“老婆,想我了啊?” 红娘轻轻一笑,道:“您是摄政王,红娘是您手下的兵,您回太平府,卑职怎么也得送您回来保您平安,不然您怪罪下来,红娘哪儿吃罪得起?” 叶昭笑道:“你有这么听话就好了。”又问道:“脚踏车好不好?” 红娘不答,却问道:“你不去看看桂良?” 桂良现今被关在太平府,而叶昭也早接到电报,英法美三个调停国都通过驻广州公使对总理衙门提出了严正抗议,对中国南方政府破坏和议的行为表示遗憾,要求中国南方政府立即无条件释放被野蛮劫掠的和谈大臣。 这些外交辞令叶昭听多了,自不会放在心上,释放可以,那就要北国也拿出诚意,送亲王南归。 听红娘问,叶昭一笑:“见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啊,吃过这碗面吧,咱一起去。” 琢磨着叶昭道:“破南京你多跟韦十二聊聊,少流血,这南京城啊……”说到这儿叹口气,南京百姓,几乎每次朝代更迭甚至叛乱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从一千多年前的侯景之乱,贼兵数日不封刀,到后世令人发指的南京大屠杀,六朝古都的荣耀,兵家必争之地,带给民众的同样也是无穷的苦难。 围困南京城,发匪士气会越来越低,想办法最小代价破城,算是自己现今能给南京百姓做的唯一一件事。 而且,要在城内粮草耗尽前攻城,甚至要尽快攻城,毕竟城内粮食太平军必定要保障其军需,如果见平远军有困城之意,那平民百姓的食粮,怕也会被其掠夺囤积。 苏红娘颔首:“我想办法吧,刘丽川他们你还记得吧?” 叶昭当然记得,上海小刀会起事的首领,自己出京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助他们脱险,听说小刀会大部分党众都去了广西跟随红娘,也有一部分留在了天京天王旗下。 苏红娘道:“刘丽川他们后来都知道是你救的他们,感激的很呢,前些日我给他们写了信,叫他们赶来皖南。” 刘丽川现今是贵州陆路巡访总兵官,这与北国接壤之地,匪患又重,平远军各镇都在东南,自然要留下一部分精兵强将在贵州剿匪同时防范北国军马,刘丽川作为红娘部下四大爱将之一,虽闹情绪,不愿意留在“后方”,但却也只能乖乖遵命。 听红娘说起他们,叶昭眼睛就是一亮,“你是说……”声音压得极低,吐出了三个字“周立春?” 周立春和刘丽川同为小刀会首领,但当年脱困后,周立春未去广西,而是留在了天京,叶昭的情报网也提及,现今他乃是太平军殿前第五旅旅帅,官职不高,却也是统兵万人的虎将。 其实叶昭早就想问红娘,能不能策动周立春反水,可不知道怎么的,涉及到天地会内部事务,总觉得跟红娘有些隔阂,不知道红娘的真实心思,更不知道红娘是不是有什么安排,胡乱插手总觉得没意思,几次想给红娘发电报,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现今红娘主动提起,叶昭就有些欢喜,说:“周立春还同你有联系么?” 红娘笑道:“那倒不是,不过刘丽川刘大哥和周大哥情同手足,而且周大哥的女儿在我军中。” 叶昭笑道:“谁啊,我认识不?” 红娘道:“你应该听过,周秀英,第六镇女兵营管带。” 叶昭拍了拍脑门,心说原来是她,早听过这个名字,红娘麾下最虎的女将,善使大刀,号大刀秀姑娘,传说当年在塘湾桥曾一人杀死上百名清兵,是以威名远播,有民歌云:“女中英雄周秀英,大红裤子小紧身,手拿大刀百廿斤,塘湾桥上开四门。” 红娘看着叶昭就抿嘴一笑,说:“改天带她见见你,秀英可崇拜你的紧,说你这个救命恩人三头六臂呢。” 叶昭连连摆手,早听说过这虎头,不但人粗鲁,更是火爆霹雳脾气,看到自己这小白脸造型大失所望下可不知道会说什么不入耳的话,到时罚她也不是,打她也不是。 看红娘笑的得意,也知道那虎头肯定以为自己身高八丈青面獠牙呢。 叶昭琢磨着问:“刘丽川和周秀英都会赶过来?” 红娘颔首,“是,到时我再想法子,现在这南京城可不好进了,再说,也未必能说动周大哥,见招拆招吧。” 叶昭却是精神振奋,笑道:“甭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消息。” 红娘却是轻笑道:“现下知道好消息了,可你呢,拿没拿我当过自己人?” 叶昭干咳一声,摸出了烟包。 红娘瞥着他道:“要说你这人也奇怪了,口口声声老婆老婆叫得那叫一个亲热,枪炮啊可劲儿的给,可我的事儿你一点也不问,天地会也好,公平党也好,就真没你想知道的事儿?说你瞎猜疑吧,又什么都可着我的意,云贵广西一带,用了多少原来天地会的人?你这么不管不问的,就不怕有一天我真的反了啊?” 叶昭笑道:“那也随你。” 红娘嗤了一声:“你呀,我还不知道你?故意的!你越对人好,难道别人还好意思反骨么?滑头!”说是这么说,明亮星眸看着叶昭,却渐渐温柔,“小滑头。”后面三个字更是柔情似水,满是缠绵。 叶昭心中一荡,嘿嘿的笑,低声道:“不是小滑头,怎么骗了你当老婆?”侍卫们虽站得远,这种情话可也不能被他们听到。 红娘白了叶昭一眼,说:“也不知道又多骗了几个姑娘,本事越来越大了。” 叶昭心说晚上你就知道我本事大不大了,毕竟怕被人听到,没有作声,只是笑。 说着话侍卫送来面条,后面跟着颤悠悠的马老板。 “马老板,你坐。”叶昭招呼他。 马老板一呆,见有那穿着奇怪黑衣服的小伙子搬了把椅子放在八角桌旁几尺处,只好弓着腰走过去,挨着屁股边儿坐下,目光只在叶昭和苏红娘身上一扫,随即触电般缩回,吓了一大跳,哪里来的这两位神仙人物?那种华丽丽的清雅高贵,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就算听评书时说到天宫四海真君、神仙妃子,那脑袋里想象出来的仙君仙女也跟这两位差之远矣。 不怪马老板自惭形秽,他见过的人物最富贵者也不过城中大户,平日能见到脸洗得干干净净的人就不错了,随便一个寻常女子穿上干净漂亮衣服耳朵戴上两枚小金珠,怕就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更莫说叶昭和红娘这等人物了。 “马老板,不要怕,问你个事儿,这城中官兵有没有扰民的,就算是传闻也可,跟我说说。”叶昭一边说,一边摇着折扇给红娘的刀削面吹去热气,红娘无语,这越来越会哄人了,可明明知道他是哄人吧,还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马老板一个劲儿摇头,连声说:“没有,小的真没听说过,天兵进城后,秋毫无犯。”说着话,头自然不敢抬。 叶昭就笑:“其实我今天也算扰民呢,你可知道去哪儿告我?” “前门那儿有个衙门,叫什么来着?军纪处?”马老板下意识的说,随即就忙摇头:“不,不,小的不敢,不敢。”说着不禁伸手摸了摸腰上荷包里的银洋。 叶昭听他知道这个军纪处,就点了点头,道:“银洋我不会收回来的,不然你真去告发我,我可是会挨板子的。” 马老板赔着笑,虽好奇,难道这什么军纪衙门还真管事儿?但毕竟不敢多问。 …… 叶昭也没怎么吃面,同红娘又去了几家铺子闲逛,更遇到了一队巡防兵,这队官兵乃是传令兵,命令粮米店等影响城中居民生活的店铺必须开门营业,军管期间,不收赋税,又说明日府仓开仓放粮。他们敲着锣,扯着嗓子大声的喊,还有什么平远军秋毫无犯啦,不拿民众一针一线,有违反军纪者可去前门衙门告发等等。 叶昭看得一笑,这郑狗子团结士绅差一些,毕竟本身是穷苦人,又受过士绅压榨,对士绅没什么好感。但他在安定人心上,倒也很有一套办法。 叶昭等人虽然一看就是南朝广州服饰,但一大帮子人招摇过市,不免被负责纠察的兵差拦下来问话,自有侍卫掏出腰牌打发他们。 回去的时候叶昭自然又是骑着脚踏车载着红娘走,招摇过市,心里这个美啊。 叶昭住知府衙门后宅,而桂良就被软禁在东跨院,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微风拂来,绿竹沙沙,倒也清幽。 “看来军管可以结束了,过两日调巡捕过来,这知府,你也帮我想个人选。”叶昭说着话,已经到了一间厢房前,黑制服侍卫轻轻推开门,叶昭和红娘缓步而入。 厢房内干净清雅,隔开里外间的硬屏风有六、七尺宽,镶嵌着宋朝的宫殿图,阁楼飞脊,耸入云汉,山峦远列,秋雁横空。 桂良就一动不动端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好似审堂的大老爷一般,见叶昭进来也不起身,看来这椅子也是他自己搬过来的。 叶昭看他大马金刀的架势就微微一笑,道:“桂中堂,听说你吃不惯南方菜,厨子帮你换了,旁的可有什么不惯?” 桂良一直就在等这天呢,见到这奸佞,是痛斥他还是不理不睬,桂良盘算了好久,现今端坐着,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本就不是本官草庐,有什么惯不惯的?” 叶昭就哈哈一笑:“中堂懂得入乡随俗就好,那你早点歇着。”随即和红娘就走了出去,本就同他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抓一百个这种阶下囚,也没什么喜悦,更没什么好炫耀的,若不是为了换回亲王,抓个他又有何用? 桂良却是一呆,怎么对付这奸佞他可是想了千百遍,有了无数计较,比如要他给皇上写信的话他如何行文痛骂这乱国奸佞,又比如叶昭劝他归降时他又如何讥讽叶昭,可没想到,人家转个圈,说了没两句话就走了。 桂良怔了好久,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第六十五章 小发明家 广州的天闷热闷热的,叶昭已经从太平府回来几日了,前线的事,有红娘在,不需劳心,倒是海外债券经过短暂的购买高峰期后,现今逐渐滞销,一些在在伦敦金融市场募集资金的建设项目也遭到了冷遇,当然,这应该都是几个月前的事,现今伦敦金融市场是什么状况却不知晓。 毫无疑问,南朝需要给海外投资者信心,没有海量的债券,仅仅靠南朝现今财政收入,加之水一般洒出的军费,很难维持庞大的基础建设支出。 平定太平军是一方面,金融制度方面的完善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需要令投资者看到中国经济发展的光明未来。 是以这几天,叶昭对于桑切斯的发电机项目极为关注,但显然,想真正获得稳定的电压电流应用到工业甚或民用,还需要很多难题来解决,一两年间,如果火电厂项目能上马,已经是难以想像的奇迹了。 虽然不甘心,但南朝的发展速度毫无疑问只能暂时放缓,控制的疆域大了,实则财政收入并没有增加多少,占领区大多百废待兴,很是需要养养元气。而且宏观上经济调控显然包括叶昭也是在摸索中,如何将有限的银子用在刀刃上,如何调整经济布局,叶昭一个头两个大,治理一个国家,又岂是那么简单? 大政策、大发明叶昭绞尽脑汁,小发明却也不能不顾及。 什么小发明?蓉儿的。 荷花楼一楼吸烟室,蓝色玻璃外,奇石仙木,碧波绿荷,景色奇美。 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墙壁四角都摆着铜盆冰块,和伦敦巴黎一般,现今在广州卖冰块是一种生意,而摄政王府有数台制冰机,专门成立了制冰房,也只有摄政王府,才能奢侈到用冰块给室内降温,当然,也仅仅是几间福晋的卧房和一楼的吸烟室。 叶昭又穿上了大裤衩和T恤,两名小婢在旁边轻轻扇着扇子,俏脸都有些红,很想多看看王爷,可又不敢。 蓉儿同样,穿得很清爽,也就在荷花楼她才能这般穿着,白绸罗衫短裤,绸缎质地极佳,丝滑轻软,穿上也清凉无比。 看着蓉儿裸露在外的晶莹纤细的小胳膊小腿,跻拉着红绣花拖鞋的可爱小雪足,叶昭就有些咽口水。 蓉儿旁边同样有两名小婢扇扇子,实际上,这是荷花楼小婢最向往的美差了,清清凉凉的房屋,给王爷和福晋拂扇。 吸烟室变成了蓉儿的实验室,叶昭哭笑不得,但也好,实际上自己少有用它吸烟,那排气系统设计的都有些多余,给蓉儿当实验室也好。 蓉儿正在研究榨汁机,当然,她研究的榨汁机就不是后世那般暴力了,又是刀片又是飞轮的。 她研究的榨汁机挺漂亮,也挺简单,她画的草图,要广府钢铁厂附属小机器厂制造的,大大的蘑菇型金属杯子,上面则是花朵造型的金属柱,金属柱上有柄,想榨汁的时候,将橘子或者苹果等水果放在金属杯子上,转动手柄,金属柱就会慢慢压下搅拌,水果被压碎,杯子口有滤网,果汁落入,残渣却落不下去。 看着这个漂亮的榨汁机,叶昭就笑,这可比自己鼓捣的榨汁机科学多了,发明从吃喝开始,不错。 实则从头到尾蓉儿就没干什么,但草图构思都是她想的,又可以确确实实说是她的发明。 其实叶昭颇有些跌破眼镜,这小不点,心思也太活泛了,而且叶昭也发现,蓉儿聪明无比,初始接受新知识或许有个适应过程,现在?谈论起化学元素物理知识头头是道,尤其对自己电流传声的原理感兴趣,整天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还常常能问到点子上。 将来蓉儿不会成科学家吧?叶昭有些啼笑皆非,自己做梦也没想过会有个小科学家老婆。 “相公,给你喝。”蓉儿捧着小白玉瓷杯盛的橙黄果汁送了过来,甜甜的笑着。 看着蓉儿纯真干净的笑容,叶昭未免觉得自己总起歪心思实在有些罪过,笑着接过杯子,说:“好喝。” “骗人!你都没喝呢!”蓉儿娇憨的嘟了嘟嘴,颠颠的跑去拿了自己那杯,又回到沙发上,坐在了叶昭身边,并着一双雪白晶莹小腿,小身子也坐得笔直,从小养成的坐姿,端庄的很。 斜着眼,叶昭不免就看到了蓉儿那微微鼓起的柔美胸脯,雪白脖颈上红肚兜细带,心里嘭嘭跳了两下,急忙转过头,喝果汁。 “相公,声音是不是也是一种波?是一种实质存在的东西,不然怎么能把薄膜震动呢?说话的气流可喷不到它呢。”蓉儿捧着小杯子好奇的问。 叶昭笑道:“是的,声波,咱们耳朵里也是有一种薄膜,震动的话通过神经传到大脑,就能感受到声音了。” “哦!”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小脑袋,说:“那人心里想的东西能变成波吗?” 叶昭就笑:“那你得修炼内功,学会传音入密。” 蓉儿就偷偷抿嘴一笑,不说话。 叶昭奇道:“怎么了?” 蓉儿小声说:“相公,你讲的故事,内功传音入密,也是靠嘴巴发出声波的,就是可以用内功将声波送到他想送的人耳朵里,所以旁人听不到,是一种用内功控制声波的法门。” 叶昭目瞪口呆,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看着蓉儿好像做错事似的偷偷看自己,叶昭好笑的捏了捏她鼻子,说:“我老婆越来越聪明了。” 蓉儿就甜甜的笑了。 俩人回房去睡午觉前蓉儿又榨了好几大杯果汁,宝贝似的自己非要抱着一个大杯子,跟相公回了金盏阁。 别看蓉儿小不点似的,叶昭却是与她的话题越来越多,每日睡觉前小俩口都要天南地北的聊好久,实则大多数时候自然是叶昭逗弄她。 “相公,我不睡了,给你织手套吧。” 小宫殿似的红色架子床,帷幕用金钩高高挑起,叶昭靠床头软垫坐着,对蓉儿招手,蓉儿就听话的坐在床边,优雅的褪掉小绣花拖鞋,转身上了床,华丽的大红锦帐中,小不点就也坐在了叶昭身边,和叶昭肩并肩。 小婢送上大杯果汁和蓉儿织到一半的乳黄色手套,蓉儿将带吸管的大果汁放在身侧床头伸出的檀木龙凤盘上,这样她可以一边织手套一边转头去咬着吸管吸吮果汁。 叶昭看着小不点竟然给自己织手套,心里暖暖的,笑道:“今天别织了,陪我坐会儿。” “哦。”蓉儿就将手套放在一旁。 小俩口肩并肩坐在床头,蓉儿捧着果汁小口小口的吸吮。 蓉儿虽然和叶昭肩并肩坐着,却明显比叶昭小了一圈,柔嫩晶莹小巧无比的雪足刚刚能伸到叶昭的小腿旁。 “相公你喝。”蓉儿将大杯子递给叶昭,叶昭笑着摇摇头,伸手就搂住了蓉儿的小肩膀,用眼睛示意蓉儿把果汁放一旁,说:“躺下,相公抱你睡午觉。”声音微微颤抖,天气闷热,心也跟着燥热起来,这个稚嫩可爱的小幼齿老婆在面前晃来晃去,现在又上了床,搅得叶昭心一阵阵乱,就好像这小不点是冰块,能降温一般,很想将她搂在怀里。 蓉儿不疑有它,随即放下果汁,跟着叶昭躺在软枕上,就被相公紧紧抱住,只觉得相公身子火热,蓉儿小声道:“相公,你要吃冰吗?” 叶昭摇头,抱着蓉儿小小的身子,双腿夹着蓉儿一条纤细的小腿,只觉怀里小身子冰凉晶莹,看着蓉儿大大的无辜清澈眼睛,那丝邪恶负罪感觉好似猫爪一般在他心脏上挠呀挠的,下意识的,伸嘴过去轻轻吻在了蓉儿长长睫毛上,嘴唇痒痒的,异样的舒服。 蓉儿咯咯一笑,说:“相公,我的眼睫毛是冰块啊?” 稚嫩清音,又令叶昭心里一阵大跳,小声在蓉儿耳边道:“来,跟相公亲亲。” 蓉儿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不是,相公火热的身子和,和那一晚,是一样的。 虽然那晚的经历很可怕,可蓉儿也知道,相公总憋着,会伤身体,自己是相公的老婆,就算多疼都不能让相公扫兴。 紧紧闭着眼睛,可感觉到膝盖处相公的那团火热越来越硬,越来越大,就好像个巨大的火烙铁,令蓉儿又想起了那晚,吓得小脸都白了,小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就好像准备上刑场。 “别怕。”耳边突然传来相公温柔的声音,“蓉儿,别怕,放心吧,这次不一样了。”接着,就感觉到相公的火热的嘴唇从脖子慢慢移了下去,隔着红红的肚兜埋在自己胸前。 叶昭怜惜的亲吻着晶莹小身子的每寸肌肤,感觉的到,小身子越来越软,蓉儿的那双雪白小手,紧紧的抓住红色锦被,小脚也开始在锦被上蹬来蹬去…… 隔着屏风,两名小婢红着脸,咬着嘴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纱幔屏风,隐隐能看到内室架子床上,王爷正在褪去自己的衣衫,而小福晋细微的喘气,也越来越不均匀。 两个小婢脸越来越红,身子越来越热,眼角不敢看向屏风,但却好似总能瞥到屏风后内室的动静,好像能看见王爷矫健的身躯慢慢伏了下去,接着,小福晋那清嫩荡人心魄的一声似有似无的“嗯”,就算两个小婢是女人,却也忍不住小腹一热,而王爷的呼吸也异常粗重起来,显然,身临其境的王爷更加受不了这般仙音诱惑。 架子床慢慢的咯吱吱响着,小福晋那双纤细无比的小美腿跟王爷健硕的臀部大腿比起来是那么弱小,极鲜明的对比,轻轻分开搁在王爷臀上,显得是那么无力、无助,令人不自觉担心这双纤细的小腿是不是能禁住王爷狂风暴雨般的肆孽。 终于,王爷好似察觉了什么,探出身子将架子床帷幕拉下,两个小婢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的画面都是她们想象的,但想来八九不离十,至少,她们不用担心忍不住去偷看,被管事姐姐挖了眼睛。 架子床的咯吱声一阵紧似一阵,小福晋断断续续的稚嫩清音、喘息,可真令人担心这个对她们下人好的不能再好的小娘娘受不了王爷的重压。 想象着架子床上的绮旎,两个小婢的喘息也粗重起来,身子越来越热,脑子越来越是昏昏沉沉,等那咯吱声慢慢停下,两个小婢都是香汗淋漓,腿软的没了一丝力气,就好像大病了一场,而身下却早成了花泥。 “拿些酸梅汤来!” 听到王爷吩咐,一名小婢急忙快步走出,另一个走过去,执银挑头将架子床帷幕挑起,勾在金钩上。 架子床上,叶昭和蓉儿盖了软毯,叶昭已经穿上了T恤,半坐起来,蓉儿蜷曲在毛毯中,稚嫩的小脸蛋微微有些红,小身子紧紧贴着叶昭光溜溜的大腿,闭着眼睛,也不吭声。 叶昭点了颗烟,看了眼小婢,心里也叹口气,王爷当久了,潜移默化的,眼里却也全然没了这些小婢的存在,就好像她们没有生命,是机器人一般,刚才和蓉儿欢好到半途,才想起外屋还有俩小丫头呢,可就算想起了又怎样,现在自己只是穿了T恤,下身还光溜溜的,不一样吩咐她们做这个做那个?全无不适之感,如果是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自己,简直难以想象。 看着绿衫子小婢又飞快帮自己拿来烟缸,虽然俏脸育些红,但显然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一时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等另一名小婢飞快端了两碗冰镇酸梅汤送来,叶昭接过,又垂下了床帏,笑着对蓉儿道:“来,喝口汤水,可得慢点。” 叶昭也时时后悔和蓉儿第一次太过粗暴,今天自然要弥补,总不能令蓉儿觉得夫妻之事就是遭罪不是?是以他浅尝即止,根本未发泄出欲火,虽然异样难受,但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心里也哀叹,金凤她们在就好了,总有接力的。 不过看着蓉儿懒洋洋躺在床上,满足的一小口一小口嘬着自己递过去的酸梅汤,叶昭心里就一柔,笑道:“怎样?还怕不怕?” 蓉儿只觉得自己的小骨头都酥了,一动也不想动,就这样抱着相公的大腿美美睡一觉就最好了,刚刚,可真好像腾云驾雾一般,怎么会有这么舒服的感觉?比小时候做梦睡觉尿床还舒服,而且是尿了好几次床。 听相公问,却是小脸通红,羞的厉害,自己都多大了,刚刚相公不会发现自己尿床了吧?那,那可羞死了。 当下也不嘬酸梅汤了,好似困极了睡过去一般,免得相公问,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昭看她模样,又是一笑,“小鬼头!”躺下去,轻轻抱好她,轻声道:“睡吧。” 蓉儿靠进相公温暖怀里,轻轻打了个小哈欠,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六十七章 老婆要上学第二弹 这几日叶昭自然与蓉儿如胶似漆,今日去学校接蓉儿的时候叶昭心情还不错,上海谈判终于取得了进展,北朝再次做出实质性让步,愿意撤出苏松一带清军,但却提出在此一带成立经济共管区,由南北朝、调停国三国共同管理,五方均不得在此驻军,可共同成立管理委员会管理此贸易自由区。 其实叶昭知道,这个什么贸易自由区必然是调停三国鼓捣出来的东西,南朝官员脑袋可转不出这许多弯弯。 不过北朝谈判底线一步步后退,可见南朝巨大的军事压力令其忌惮无比,却不知道南朝欣欣向荣的华丽外衣下,国库同样捉襟见肘,同样需要时间获得喘息的机会。 成立经济共管区,说实话,叶昭只是感情上接受不了,不然借用三国的资本来建设苏松一带也不错,当然,叶昭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在闹革命,不能日后直接赖账,何况这条约还是你签订的,要想与西方平等来往,就不可能无缘无故废除条约将这一带地区的财产全部收归国有。 是以这一条叶昭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但谈判进展是显而易见的,北朝同意了撤军,那苏松一带归属的谈判基础南北朝已经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叶昭心情不错的原因还有昨日,收到了威尔斯万里迢迢运载来价值十三万英镑的黄金和两万英镑本票,这可并不是叶昭在胜和行的利润分成,而是叶昭与威尔斯在刚刚结束的这一轮经济危机中谋取利益的分赃,这次的经济危机是第一次由美国开始而不是从英国开始的经济危机,银行大量破产,有价证券严重缩水,胜和行趁机购入了大量铁路股票和银行资产,现今经济回暖,两人自然到了分赃的时候。 十五万英镑,叶昭当时心里就嘿了一声,看来给威尔斯写的一封封信并没有白写,威尔斯也下了血本,不然不可能会赚得盆满钵圆。 而且叶昭也能感觉到,威尔斯对他已经极为信服,不然分赃上也不会这么大方,只怕还给了他大份,商人,自然知道有来有往,有这么一个对全世界经济本质洞若观火的人物,那赚钱的机会还不大把? 泰和行,也做好了继续在美国炒卖的准备,同时准备等南北战争开始趁着英国人插手劫掠北方商船时也分一杯羹,反正最后英国政府买单对美国进行赔偿,只要运作得当,私人商行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当然,从威尔斯来说,他是不知道英国政府因为插手南北战争最后付出了数百万英镑的赔款的,就算知道,能捞钱,他也不会放过。 叶昭现在可真觉得现今世界处处黄金,当然,前提你要对世界经济发展史金融史有着深刻的认识,同时有着庞大的资金来源,更要有类似威尔斯这般在最强大资本国家有着庞大人脉的合作者,再加上些运气,此四点缺一不可。 当然,处处黄金只是对私人来说,现在赚的这点钱对一个国家来说那可真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珠,投下去激不起一丝浪花。 现今叶昭又与威尔斯合作在澳洲购买土地寻找金矿,叶昭未免遗憾自己前世对地质方面没什么研究,不然澳洲金矿热刚刚开始,肯定还有大金矿未被发现,如果自己稍微有些了解,澳洲可就成了自己另一处巨大的利润来源。 不过不管怎么说,威尔斯对自己那是没话说了,要知道英镑虽然看似可以直接兑换黄金,但直接换十三万英镑的黄金,那可不是件小事儿,威尔斯定然费了许多力气,才能帮自己搞出来这许多黄金。 叶昭将这一吨左右的黄金交与了国库,本来他是要无偿缴纳给国库的,但户房几名主事说什么都不同意,掌国库的副主事赖尚南更是拒绝就这般入账,赖尚南掌管的户房分支机构实际上已经具有几分中央银行的职能。 赖尚南说的好,从古到今就没有见过这等事,王爷这般做,那南朝官员可就无所适从了,因为王爷本就已经不领俸禄,甚至郡王府一切开支自理,那些按照规制的护军、领催、甲兵的上百份钱粮、投充人、新丁、炭军、灰军、煤军等上千丁的钱粮均不再领取,这已经令人匪夷所思了,现今又倒贴银子给国库,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是以赖尚南说什么也要将叶昭捐献的黄金计为有息国债,并且时时按照金价计算,每年支付给王爷利息,或者将利息滚入总数中,总不能真就白白纳入国库,摄政王为国为民弹精竭虑,不但没银子拿,还要给国库倒贴银子,这道理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其实叶昭也知道,南朝官员都唯自己马首是瞻,自己不拿俸禄已经令人难以接受,多多少少这些官员都会有压力了,再倒贴银子,可不叫他们也都要捐银子或者自动减俸吗?他们又不像自己可以到处去捞银子,难道叫他们打白工?还是叫他们无奈下去搜刮百姓? 是以叶昭也就从谏如流,将黄金算作国债,说起来,利息还不错,倒是足够支付自己王府开支,当然,说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下人的银钱支出,至于奢侈品等自己日常开销,那自然是不好计算了。 接了蓉儿下学,刚刚又天上掉馅饼发笔小财,叶昭心情自然不错,马车里,蓉儿穿着红格子制服裙,薄薄的及膝红色长筒袜,红色小皮鞋,小不点精致的耀眼,令叶昭心悸不已。 蓉儿上了马车,就被叶昭抱在了怀里亲她的小脸,蓉儿又无奈又甜蜜又害羞,耷拉着小脑袋,任相公毛手毛脚,自从那晚之后,相公好像就魔怔了一般,天天缠着自己。 蓉儿其实最怕的就是被相公发现她尿床的秘密,可每次好似又都迷迷糊糊的憋不住,相公倒也没笑话过她,蓉儿小心思自然还满是担心,奇怪的是,床褥倒也没有画过圈圈。 叶昭知道自己有点禽兽,抱着小学生一般的蓉儿,又是穿得好似后世学生制服一般的清纯稚嫩,身子就一阵一阵冒热气,抱着蓉儿亲她嫩嫩的小脸蛋,手轻轻抚摸着那薄薄红棉袜紧裹的晶莹小膝盖,呼吸就有些急促。 “相公,我想请香玉和满月吃饭。”蓉儿小脸神色微微黯淡。 叶昭就轻轻抱住她,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今天,给蓉儿办了退学手续,从明天起,蓉儿就会去读女校了。 广州中等教育学堂男女分校,国立第一男子中学和国立第一女子中学,招收的学员为小学堂中接受知识比较快年纪也比较大的学员,当然,也有没受过新式教育直接入读的,而且这类人士是大多数,这些人主要就是以前的读书人,秀才童生等等,年纪偏大,不屑于去读“小学堂”,而是从中学直接开始。 实际上现今中等教育同样兼顾了小学堂打基础的启蒙教育,只是教育方法不同,启蒙内容进度上会更快,因为学员本就是具有一定知识的读书人,年纪又都偏大,学习知识理解知识的能力自然要高一些。 而因为是面向南朝各省招生,国立男子中学第一批学员就招收了五百多人,女子中学就比较惨淡,仅仅二十多人,还不够一个班的。 以蓉儿知识水平和接受新知识的能力,自然进入女中为好,叶昭虽不指望她真的成为科学家,但枯燥的学习她已经懂的知识显然也很无趣,是以才帮她办了退学转学手续。而蓉儿在小学堂的两个好朋友,香玉和满月,自然是没资格升入中学的。 抱着蓉儿,叶昭满腔欲火早无,贴着她的小脸蛋,疼爱的道:“不用不开心,你还可以经常去看她们呀,而且你们永远是朋友,这朋友啊,不见得天天在一起,天南地北,友情常在。” 蓉儿点了点小脑瓜。 叶昭又道:“那就明天请她们来咱府里,咱好好准备一下,这可是等于你的毕业宴,不能马虎,相公帮你好好想想菜式,保管她们吃了一次想下次。” “好!”蓉儿开心的点头,亲昵的将小脸在叶昭脸上蹭,相公宠溺的幸福感将她的小心思填的满满的。 “相公,我榨果汁给她们喝行不行?”蓉儿自然觉得果汁是自己和相公的专属品,给别人榨果汁,就要问过相公。 叶昭笑道:“可以啊,你想送她们什么都行,咱府里不是有好多珠宝吗?送她们一人一对耳环吧。” 蓉儿却是摇了摇小脑袋,说:“那不好,会打乱她们的生活。” 叶昭诧异的看着蓉儿,却不想这道理蓉儿都明白,可真是长大了,可不是嘛,朱满月家还好说,如果送给香玉耳环,以她家的条件,父母的见识,只怕少起不了事端,还不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贫苦人家家入异宝,多半会成为祸事。捏捏蓉儿小脸,叶昭说:“那这样,多买些纸笔送给她们俩,这上小学堂的文具啊,就由你这个朋友包了。” 相公总是有好主意,蓉儿开心的“嗯”了一声。 第六十八章 满室皆荣华 王府庆春苑宴客厅,华灯洒下柔和的光芒,金银器皿熠熠生辉,长方形的巨型餐桌上铺着黄澄澄绸缎桌布,镂金花瓶里的兰花清丽绽放,富贵清雅。 宴客厅宽敞无比,建有戏台,现今丝竹飘扬,戏台上走马灯似的武生、青衣、花旦粉墨登场,唱得是《蟠桃会》,很热闹的一出武戏。 庆春苑本就是王府有重要客人亦或王爷王妃来了兴致时看戏之所,好像小戏院似的大厅仅有一桌,整个戏班就高速运转起来,唱的极为卖力,可比台下有千万观众更有劲头。 其实叶昭也对王府戏班这些艺人的能耐赞叹不已,没有任何机械设备辅助,但他们的戏台道具的水准高到不可想象,布景的移动变幻妙到巅峰,武生在棉花团做成的云朵上腾空虚浮,一朵用粉红丝绸做成的大荷花,带着两片绿色的大荷叶从戏台上升起,荷叶与花瓣渐次张开,仪态端庄的观音大士,身着全白的绸衣,戴着白色的头巾,站在莲花中央,当叶瓣张开时,童子龙女分别站在叶瓣中间,花瓣完全展开后,观音菩萨就逐渐上升,花瓣随之慢慢闭拢。 叶昭不由得轻轻鼓掌,中国传统艺术之博大精深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可惜到了电子时代,终于还是被电流制造的虚假东西打败,慢慢趋于消亡。 巨型方桌左右,坐着朱满月、马香玉和她俩的家人,年纪小,自不能单独赴宴,朱满月有母亲朱九棠陪着,而马香玉则与父亲同来,也就是那小面铺马记云吞面的马老板。 朱九棠虽然知道叶昭身份,甚至客串过几天文书,但却第一次见识王府之奢华,心里的震撼难以言表,来摄政王府做客,她自然特意打扮了一番,水蓝缎子的百花裙,美髻上银钗朱钗亮闪闪的,略显妩媚,娥眉黛目,体态风流,倒也明媚动人。 马老板却是做梦也没想过香玉的这位好朋友就是摄政王福晋,而且是嫡福晋,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眼里闪现的画面好像都断断续续的,充满了不真实感,至于人家都在说什么,也仅仅下意识回答,早就陷入了梦游状态。 身后几步外,一排清秀小婢轻轻摇扇,更有一溜溜小婢穿花蝴蝶般送上各色点心糖果。 两个小婢端着银托盘给福晋奉上香茗,纯白美玉的茶杯,碗盖是金的,另一只银托盘,里面有两只白玉杯子,和先前那只一模一样,一只盛金银花,一只盛玫瑰花,另外还有一副金筷子。 蓉儿可全无在叶昭面前的幼齿可爱模样,她捻了几朵金银花放入茶杯,又对她的朋友满月、香玉还有朱九棠、马老板道:“你们也尝尝,喜欢不喜欢。”亲自帮她们的四盏茶杯里也放了金银花。 等小婢将香茗送到朱九棠等人面前,朱九棠急忙起身福了福,谢过福晋,而马老板已经闹了不少笑话,这时又急忙趴下磕头谢恩。 这情形闹得满月和香玉也都怯怯的,跟着从椅子上跳下来,眼巴巴看着蓉儿。 叶昭笑道:“都不要太拘束,今天请你们来可不是给你们罪受,这不福晋想她的两个小姐妹吗?这么闹,以后咱们可没法儿走动了。” “是,是……”马老板起身,心内喜悦的无以复加,走动?自己竟然沾女儿光,能时时来给王爷磕头? 这个从生下来就被他认为是赔钱货,送去上学也不过是想卖个好价钱的女儿蓦然间成了金疙瘩,马老板心说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有喜鹊在院子里叫,莫非上天早有预兆?唉?早怎么没想到,没好好疼惜她呢? 叶昭笑着对马老板道:“香玉的亲事不急,将来啊,福晋给她物色一门牢靠的。” 马老板乐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傻笑,又想跪下磕头,被女侍卫拦住。 叶昭又看向了朱九棠,说道:“镖局怎样了?” 朱九棠微微躬身:“托王爷福,一切还好。” 对于青帮,叶昭自也不会掉以轻心,不过朱老爷子倒也算奉公守法,镖局生意最近尚好,而且申请配备了三十枝火器,这也没办法,他走的货大多是来往云贵,镖师们没有火器傍身,在那穷山恶水盗贼如毛之地,分分秒就被人剁碎了喂狗。 不仅仅是朱家镖局,广州的几家镖局均配备了少量火器,当然,火枪上有编号,也有严格的佩带使用条例。 实际上南朝对火器的控制极为严格,而且也在逐步解散民团,广东一地,已经开始了取缔民团的行动,严令三个月内解散一切民间武装组织,火器甚或大刀长矛都要折价上缴,团勇回乡安心生产,愿意当兵的只等下一年募兵时报名就是。 广东已经基本形成了警备团、巡访团到巡捕房、地方乡公所治安队的军民治安结构,取缔民团乃是进一步将文职政府的影响力扩大到乡村的必然结果,同样,对于维持社会稳定也有着重要的意义。而其余几省,就要慢慢来了,就算江西,北部地区也刚刚平息战乱,解散民间武装就要有一个过程。 朱九棠琢磨着又道:“王爷,上月赵五之事实在跟我爹爹没有干系,而且,我们也遵巡捕厅公文,以前的香棍、刑棍、堂礼统统取消,凡是镖局镖师,不许再开坛收徒,就算我们镖局内,也没人以同门自称。” 南朝借鉴的是香港岛经验,现今在香港岛,自称三合会成员一律获罪,而且法令一直延续到后世,一百多年后的香港,自称帮会成员同样会受到恐吓罪的指控。 叶昭就笑:“倒也没这么不近人情,你们这些师兄师妹称呼惯了,难道非逼着你们改口么?取缔帮派,是为了稳定,收徒不收徒的,只要不是过去那种,徒子徒孙满天下,遇到事端一拥而上的暴力团伙,倒也不是说收个徒弟都不行了,而且收徒就要有仪式,欺师灭祖,本就该遭天谴。” 朱九棠连连点头,只觉得摄政王说到自己心坎儿上了。 叶昭又道:“赵五的事儿,我也知道和镖局无干,你们倒也不必忧心。” 赵五引发的一场骚乱发生在十几天前,这个赵五是青帮弟子,后来进了广州卫生局做清洁工,却惹出了一场事端。 卫生局在南朝尚不是常设机构,只有广州、赣州、福州等几个大城市刚刚设立,而广州卫生局是最大的,清洁工就有五六百人。 这些清洁工大多是外乡人,住在东城新城区卫生局给建造的简易木房宿舍中,在后世看来自然是猪窝狗棚一般,但现今?管吃管住,衣服也是统一的,每个月还有一个银洋拿,想想几年前的乱世,这样的差事去哪儿找? 不过赵五显然不知足,他好吃懒做,又滥赌,常常在宿舍聚众开赌,不服管教,最后管事要开革他,他就借着青帮的名头,聚齐了上百人冲进清洁工宿舍区大院,将那管事暴打一顿,还打伤了十几名工人,人一多,气势一壮,可就脑袋发热,又冲出去开始洗劫商铺,很快就有了数百人参与,几名先行赶到的巡捕都遭到殴打,其中一名伤势严重,送进医院不治而亡,接着大批步枪巡捕赶到,二话不说武力弹压,打死了数十名暴徒,赵五也在其中,而其余人或抓或逃,一场骚乱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这场暴乱令叶昭叹息不已,现今为了维护稳定铁血的手腕真是不可避免,不然只怕那些心里不安分的猫猫狗狗必然群起效尤,毕竟这些年乱世,杀伐太重,到处都是手上沾过人命的凶顽,和平年代的治国方略并不能对症下药。 不过说起来,现今南朝人权算是好的了,若不是现在国力弱小,叶昭真想谴责谴责欧罗巴诸国在人权上的记录,在殖民地、甚至在本国,欧罗巴诸国距离文明社会的准则还差的很远,只怕还得慢慢向南朝学习。 现今听朱九棠说起赵五一事,叶昭不欲多谈,毕竟不是什么舒心事儿,摇了摇折扇,指着戏台道:“王母出场了。” 众人目光自都看向了台上,王爷对这段戏有兴趣,大伙儿自都要屏声静气乖乖的看。 用过茶点,大戏落幕,叶昭传膳,小婢们送进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而看着蓉儿将两个小姐妹召到身边,三个小脑瓜凑一起小声蛐蛐咕咕,叶昭就笑,脸上全是疼爱。 叶昭夹过一筷樱桃肉丸,刚刚放入嘴中,小婢来报,说是瑞四爷到了。 王爷用膳,本来就是天大的事也该先压下来,等王爷用过饭再说,但叶昭早就有令,不管自己在做什么,有官员来拜访,都要马上通报,而选在饭口来拜访摄政王的官员,那也必定是急事。 听说是瑞四,叶昭就招招手,小婢送上热水毛巾,漱口洗手,又对蓉儿道:“你招呼客人吧。” 蓉儿自听话点头。叶昭这才跟朱九棠、马老板告声罪,出了庆春苑,直奔荷花楼东的小院花厅。 瑞四早就候在花厅里,见叶昭进来,忙打千请安,穿着青绸布袍子,瑞四看起来越来越沉稳,倒不亏说是居移气养移体,管着大大小小数千名甚至上万名特务,瑞四这个大特务头子也有了那么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主子,奴才抓到了公平党一名首要人物,叫薛明九!”瑞四满脸堆笑的报喜。 叶昭一怔:“薛明九?”可不就是红娘的挂名亲戚吧?薛三刀的弟弟? 等瑞四说:“这小子挺横的,一定要见苏爵爷,奴才不敢定夺。”叶昭就知道,定是那小白脸无疑。 “怎么抓的?”叶昭端起茶杯,吹了口浮在茶面的青尖儿,淡淡的问。 “这小子去了清华小筑,出来我们又盯了好久,找了个借口查他,然后就抓了他,不过主子放心,清华小筑的人可不知道奴才们盯上了那儿,薛明九自己都不知道,他还以为是口音露了馅呢。” 叶昭微微点头,瑞四又道:“这小子穷横,被收拾了几下狠的,就乖乖报了自己名字,可嚣张劲儿不小,一定要见苏爵爷,说是苏爵爷的弟弟,奴才不敢擅专,还请主子定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叶昭不由得有些叹息,薛三刀未必是什么英雄豪杰,但在这个时代,称得上壮士一条,可这弟弟也太不给作脸了,没两下报了名号不说,还赶紧把红娘扯进来,也真令人哭笑不得。 琢磨着,叶昭道:“红娘他就别想见了,你们该怎么问就怎么问。” “喳!奴才知道了!”瑞四规规矩矩打千领命。 叶昭又道:“这个人,也不用全来硬的,给点甜头,他在党贼中应该有点分量,如果能放出去给咱们做事,对于剿灭党贼大有裨益!” “是,奴才谨尊主子圣喻。”瑞四恭恭敬敬的,看起来没什么,说话可是越来越露骨。 叶昭摆摆手:“你也要看着办,这人怎么处置最后还是你说了算,但有一条,就算咱们用不上,也给留条命。”若不明不白这人就叫瑞四给弄死了,红娘那倒不好交代。 “是。” 叶昭看了瑞四一眼,道:“你还有事吧。” 瑞四道:“是,奴才收到密报,奕欣派人正与英吉利一家公司秘密谈判,好像准备同意英国人修建威海到青州的铁路。” 叶昭眉头就一皱,北国确实也在兴修铁路,但一贯的作派,慢悠悠的如同牛车,北京到天津的一段铁路好像一年多了,还未修建完成,现在要修建威海到青州的铁路? 这和南朝募集国外资本修建铁路不同,想也知道,定然是与英国人达成了秘密协议,就好似当初德国人在山东修建铁路,实际上沿途矿产也拱手相送,白白送给人家开采。 现今北国强硬派势力庞大,虽不至于这般明显,但迫于南朝巨大的压力,恐怕也定许给了英国人许多好处。 鹬蚌相争,渔翁要不趁机掺和进来那就怪了,在南朝得不到什么大便宜,就盯在了北国身上。 叶昭品着茶,看不出在琢磨什么。 好一会儿后,叶昭对瑞四道:“没旁的事儿你就去吧,修铁路这档子事儿,上点心。” “喳!奴才告退!”瑞四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倒退而出。 叶昭坐在花厅里,品着茶,默默的思索着。 等他回庆春苑的时候宴席已经散了,蓉儿的两个小朋友也走了,蓉儿小不点正踱步等他呢,看得叶昭一阵好笑。 有个小幼齿老婆等候、关心,倒也别有一番温暖情趣。 宴请学堂的好友,蓉儿自没有穿起福晋华丽的行头,免得吓坏了人,也失了亲近之意。但也不会太随便,蓉儿一袭红绸子满洲旗袍,倒是端庄明秀,幼幼的小风情。 “相公,咱们烤点肉吃吧?”见相公回来,蓉儿兴致勃勃的提议,其实她陪客人,就算想留肚子也不能太明显,免得客人吃不下,现在又要吃烤肉自是担心刚刚相公没吃饱。 叶昭笑道:“不吃了,我刚刚也不饿,香玉、满月她们吃的还好吧?” “嗯。”其实蓉儿交了两个“小孩子”朋友,多少有些担心相公笑话自己,可现在听相公关心两个“小孩子”,那自然是因为是她的朋友了,蓉儿小心思就甜甜的,走过来,拉住了相公的手。 叶昭却一把将她抱起,笑道:“走,跟相公去书房。”蓉儿就点小脑袋瓜。 书房古香古色,书案上,那方白玉定窑兽面笔洗甚为引人注目,小婢注了清水,汪汪碧意呈现,甚为奇妙。 又有小婢帮着磨墨暖笔,清花竹笔筒、纹理绮丽的静坡端砚、黄石龙虎兽镇纸,文房之宝,各个俱非凡品,搭配起来更是古雅中渗着富贵威严,清净中流露王家气派,这些古物选择起来很有一番讲究,都是蓉儿操办的。 说起来这书房给叶昭用叶昭自己都觉得浪费,自己也就是一根粗劣贮水笔在手,乱写乱画的野蛮人,哪有老祖宗的半分风雅了? 倒是给蓉儿用,定然相得益彰。 “蓉儿啊,你帮我写字。”叶昭坐在书案旁,将蓉儿抱起放在他腿上,老实不客气的,谁叫老婆写字漂亮的不行呢。 “哦。”蓉儿自然百依百顺,优雅的捻起毛笔。 叶昭琢磨着,说:“我就说说大概意思吧,这文字雕琢,遣词排句,你看着办,写给外国人的,还是老规矩,要有浩然之气。” 蓉儿又点了点小脑袋,其实叶昭这两年没少让她干这事儿,蓉儿也算驾轻就熟。 没办法,虽说大白话文欧罗巴诸国可能理解起来更轻松,但这些照会文件原稿洋人肯定是要存档的,千百年后后人看了,总要令其感受到中华风流,不能这一时期的文件来往全是白话,那未免不成体统。 琢磨着,叶昭道:“这是照会欧罗巴诸国的,告诉他们,北京政府并不是中国合法政府,现今北京政府私下同各国签订的条约,我们一概不予承认,日后若起纷争,不要怪我话没说在头里。” 自然要给西方各国打打预防针,不要以为中国的事情这么容易插手,将来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可是有言在先的。 蓉儿歪着小脑袋,咬着小嘴唇想了会儿,随即就落笔,清雅无比的小楷令叶昭一阵阵汗颜,这个小幼齿,咋就这么招人疼呢? 第六十八章 桌球游戏 锦二奶奶、花姬和莎娃从朝鲜回来了,王府更加热闹起来。 当然,叶昭也知道,自己这优哉游哉的日子怕到尽头了,就在金凤等人回广州的前一天,韩进春、哈里奇部攻破太平军最后一个重镇杭州,燕王秦日纲战死,平远军第二镇第三镇随即进军南京。 想来不用多久,平远军遮天蔽日的旗号就将汇聚于南京城下,平远军四镇、各路巡防、后勤,加之从各地征用的民夫,南朝用于总攻南京的兵力怕不下十万众。 翻看着前线电文,叶昭却也不免热血沸腾,剿灭这近代史上令亿万民众遭受沉重灾难的变乱,就要毕其功于一役,而自己手下,不知不觉已经十几万数十万人马听由调遣,自己一声令下,无数的将士斩将搴旗,奋勇直前,滚滚铁流所至,天下英雄谁是抗手? 不过在蓉儿、金凤、花姬、莎娃四房妻妾面前,叶昭自然就变成了懒洋洋的好相公。 荷花楼音乐室旁乃是练舞室,四面都镶嵌着质地极好的玻璃镜,叶昭项目组出产,镜背涂银,比之后世镜子的清晰度已经差不了多少。 在练舞室一角,有一方台球桌,广州城内的夜总会已经有了桌球室,当然,在塑料塑胶未问世的现今,桌球大多用木头做材料,至于摄政王桌球室的桌球,自然是用象牙精心雕刻打磨。 叶昭和妻妾五人玩十五球积分,十五个桌球,从1分到15分,五人轮流击球,最后以分数计算输赢。 而四房风情各异的娇艳妻妾一起玩桌球,莺声燕语、满室皆春,叶昭自己都未免被老婆们的艳丽光彩耀花了眼。 金凤穿着性感的红旗袍,肉丝袜,红色高跟鞋,身段婀娜,体态风流,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诱人的成熟妩媚。 莎娃雪白纱裙,低胸白纱下高耸的山峰,深邃的乳沟,男人眼睛看进去再也拔不出来,压迫感十足的雪白长腿暴露在空气中,银色高跟鞋,银色趾甲油,火辣辣的身材令人垂涎三尺。 花姬彝族民族服饰,刺绣红布裙,粉颈上戴着银光闪闪的项圈,白嫩嫩的粉腿,柔美足踝上系着一条细细的白金脚链,脚趾涂着紫色的趾甲油,雪白赤足踩在红地毯上,那种怯怯的娇艳,最能勾起男人的欲火。 蓉儿呢,则是红格子制服裙,在家里就没穿薄棉袜,纤细晶莹的小美腿,细的美的令人心颤,精致的小红皮鞋,令叶昭看得一阵阵口干舌燥,强压下那种禽兽般按在台球桌上撩起小裙摆就地正法的念头。 可跟这么四位要人命的娇娃玩桌球,叶昭又哪里能静下心?只能看不能吃,不由暗地唉声叹气,简直就是谋杀,谋杀啊。 妻妾们用的趾甲油都是叶昭出品,实则是用各种花汁调配,缺点很明显,不能持久,两三个小时褪色褪的就不成样子,不过幸好,妻妾们都不是正八经的做事的人,就算金凤,在外面奔波那也是爱美得紧,而且也时时刻刻有足够的私密空间令她补妆打扮。 在蓉儿和金凤面前,莎娃和花姬很拘束,话也不敢多说,虽然都想叶昭的紧,但热情奔放如莎娃,也没有跑上去抱住叶昭亲昵,花姬就更别说了,怯怯的,看都不敢看叶昭。 莎娃虽然是俄国人,但却也知道中国规矩,更被老妈恐吓,知道厉害男人的正妻是可以随便卖掉她的,在蓉儿和金凤面前可就跟小绵羊一般。 而花姬眼里,蓉儿和金凤就是主母,生人她都怕的厉害呢,主母还用说吗? 五个人击球排顺序,叶昭第一、蓉儿第二、金凤第三、花姬第四、莎娃第五,在莎娃后面叶昭总算玩的还有点意思,若是花姬,只怕就顾着给自己做球了,莎娃虽然偷偷讨好自己,可总算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被蓉儿或者金凤卖掉吧?叶昭想起来就在肚里偷笑。 叶昭的桌球技术实在稀松平常,四房妻妾中,倒是金凤打的最好,但她却从不将分数超过蓉儿,有没有让球,叶昭又岂会看不出来? 蓉儿和花姬技术都是麻麻地,莎娃在彼得堡就玩过桌球,比蓉儿和花姬技术要好一些,但她一来不敢得分太多,二来白球留的位置不能令叶昭太不舒服,是以反而她得分最低。 玩了几盘,叶昭未免就觉得没意思,这哪是玩桌球啊?简直就是在斗心眼呢,分数排列跟击球顺序一样,也是自己第一,蓉儿第二,金凤第三,花姬第四,莎娃老末儿。 “不来了不来了,咱们来点赌注!”等小婢摆好球,叶昭有了主意。 金凤笑孜孜瞥了叶昭一眼,自然懂相公的心思,这样玩着没意思呗。 “这样,蓉儿和莎娃一组,金凤和花姬一组,配合着玩黑八球,哪一组输了,就罚晚上跟我去听额娘唠叨。” 众女面面相觑,但自然都没有异议。 叶昭盘算了她们四个的实力,金凤球技最好,但莎娃跟她差距不是很明显,蓉儿比花姬要厉害不少,这般分组倒也实力均衡,两个一组这样,要互相做球,互相间个人的输赢就不大看出来,何况赌注又是陪自己去看老妈,对于她们来说,这反而是挺好的奖赏,所以怕都会全力争胜,金凤不敢争单独陪自己去看老妈的机会,蓉儿更不会故意输掉,这才有意思。 果然,开球后众妻妾击球水准都明显高了许多,就算花姬,也是极为认真的算计击球线路,再不似刚刚无可无不可的随便捅一杆。 叶昭拿着冰镇苏打水,在旁边边喝边看热闹。 而击桌球,遇到角度,不可避免,粉腿玉臂,曲线诱惑,叶昭可就大饱眼福。 当看到金凤柔软的小腰肢平伏在桌台上,翘臀翻浪,丝袜美腿,叶昭凑过去,假装也看角度,忍不住伸手轻轻在她细细腰肢上摸了一把,金凤白了他一眼,媚眼如丝,“老爷,我输了可算你的。” 叶昭就笑,蓉儿够不到白球,叶昭就抱着她让她击球,不免趁机亲了亲她晶莹粉嫩的小粉颈,蓉儿脸红红的,也不吱声,只专心打球。 这盘球最后却是金凤和花姬输了,叶昭大乐,正要在想什么新花样,小婢来传话,却是老夫人听说今天蓉儿没去上学,想蓉儿了。 蓉儿极得老夫人喜爱,本身就可爱的很,加之老夫人的思想,定然是偏心正妻为正妻撑腰,是以偏爱蓉儿无可厚非。 蓉儿自去陪老夫人,叶昭就笑着叫金凤和莎娃来一盘,又拿了花球一个球,指明莎娃就击色球,金凤让莎娃一球。 这样谁输谁赢就没那么些说道了,两人玩起来就有了竞争,自然就玩着有意思。 带她们玩桌球,本就是给她们多一个好玩的游戏,如果这也不能放松下来,那就太没乐趣了。 坐回到沙发上,吸着苏打水,就对花姬招手,笑道:“来,过来。”花姬这才怯怯走过来,坐到了叶昭身边。 而金凤和莎娃果然玩得兴趣盈然,叶昭笑道:“好玩吧,改天咱们去外面俱乐部,组队跟他们打比赛,那才有意思呢。” 金凤都动了心,咬着红唇,说:“老爷,您可不能说了不算。”高贵妩媚的阔太太,旗袍丝袜,拄着球杆,别样诱惑。 叶昭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莎娃接连击落两个球进袋,金凤可就顾不得和叶昭说话了,转身去研究桌球局势,叶昭心下一晒,侧头看着花姬,就在她粉嫩小脸上亲了一口,花姬脸一红,也不敢吱声。 叶昭笑着说:“来,光着脚呢?给叶大哥看看脚踩脏没?”看着花姬涂着紫色趾甲油异样妖艳的雪白小脚,叶昭色心大动。 花姬脸更红,看也不敢看叶昭。 叶昭扫了那边玩桌球的二女一眼,心说现下欺负花姬好像不是时候,就笑着问:“朝鲜好玩不?” 花姬嗯了一声。 叶昭笑道:“不过听说她们民间女子不知羞耻,衣服不成体统,是不是?选没选到好苗子?” 花姬终于开声了,声音娇嫩似融:“有几个,都是花钱买来的。”说着脸色一黯,想来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的悲惨命运。 叶昭微微点头,干女儿还叫金凤给自己带了一封信来,很是说了丰壤赵氏的坏话,看得叶昭暗暗好笑。 而这次金凤带花姬莎娃去朝鲜,还有个意外发现,金凤说,莎娃原来对于南朝法律颇有见识,这却是叶昭不知道的,想想也有些汗颜,好像自己并没有真正关心过她都在做什么,充电学习法律知识自己都不知道。 花姬和莎娃,叶昭却是也考虑了好久,总不能真就唱歌跳舞一辈子,后世是艺术家,可在现今,地位却极为低下,自己又不想将她们闷在府里,那这两个小丫头的一辈子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虽然现今绝大多数女子都是这样过一辈子,但既然成了自己的女人,就要令她们享受生活,享受自由,享受后世女孩能享受的一切,这样,自己才算对的起她俩,也不枉她俩跟自己一场。 莎娃既然对法律方面有兴趣,那却好安排了,南朝也正在准备成立类似西方的裁判委员会之类的机构,这是现今法律不够完善的情况下比较好的一种补充方式,属于半官方半民间机构,处理一些比较小的商业民事纠纷,具有一定的法律约束力,但若被裁决双方有一方认为不公平,可以向按察院上诉,正式走法律程序。 这种机构,对于受中国传统思想影响对衙门文化讳莫如深的民众来说,会是比较愿意接受的一种调停方式,会令民众觉得透明公开,不似衙门那般可怕,而且进一步向民众灌输司法社会的观念。 莎娃有了安排,花姬呢?叶昭琢磨着,就笑着问花姬:“花姬,除了跳舞唱歌,你还有什么喜欢做的?” 花姬茫然的摇头,她对什么事都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一辈子都随波逐流任人安排,现在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叶大哥天天开心,到自己死的那一天,还能陪在叶大哥身边,不要被人赶出去。 叶昭看着她,心里轻轻叹口气,也罢,再看看吧,反正现今花姬正在学读书写字,倒也不急。 “你输了!”金凤笑孜孜的拧了拧莎娃雪白脸蛋,这般赢球那才真是从心里舒畅,瞥了叶昭一眼,心说老爷就是老爷,干什么都叫人觉得新鲜有趣。 摸着手里的球杆,金凤有些恍惚,这辈子,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男人,好像高山大海,在他的羽翼下,什么都不用担心,而且外面广阔的天地,任你翱翔,倦了累了,飞回他的身边靠一靠,简直,跟做梦一般,和他在一起,更有无数新奇的好玩的东西,层出不穷,是那么的有趣,那么的奇妙。 这种日子,就算能过上一天死了都值,现在却日日生活在幸福中,自己有这么大福气么? 蓦然间,金凤眼圈有些红,放下球杆,走过去,坐到了叶昭身边,那熟悉的清新味道,就是她的依靠。 金凤柔软的身躯轻轻靠在叶昭肩头,叶昭就笑:“怎么了?”金凤却不吱声。 莎娃见金凤和花姬一边一个坐在甜心身边,她自然也跑过来凑热闹,坐在叶昭面前红地毯上,看着叶昭傻笑,那双雪白晶莹长腿盘在一侧,身下是深红地毯,更显诱惑。 叶昭看着娇靥如花的爱妻美妾,都安安静静陪在自己身旁,早就没了欲火,心里轻轻叹口气,良宵苦短,自己能多过几天这样的日子,真是比神仙还快活。 不过叶昭的神仙逍遥日子自然有时而穷。 1859年6月底,韩进春、哈里奇部攻破太平军最后一个重镇杭州,燕王秦日纲战死,平远军第二镇第三镇随即与苏红娘部会师于皖南,各路巡防、后勤部队、征用之民夫络绎不绝的汇聚与南京城下,十万虎豹,提剑跨骑,欲射天狼! 第六十九章 风云际会 南京,六朝古都,祥瑞之地,秦淮河畔,曾经金粉楼台,鳞次栉比,而现今,城内孔庙尽数被毁,商铺萧索,街巷中,到处可见包着红头巾的大汉大呼“天父天兄”,街头跳大神表演刀枪不入,与这古都的肃穆、荣华,是那般的不协调。 红日下天王宫巍峨壮丽,光芒耀目,宫殿呈南北向纵横,周围十余里,四面数丈高的宫墙蜿蜒环绕,分内外两重,外曰太阳城,内曰金龙城,宫墙之外,开凿一道宽深近数丈的“御沟”,即护城壕。 时人评价,与北京紫禁城相比,天王宫“似乎不在彼之下耳”。 天王宫前,有一座占地约一方里的巨大广场。广场最南端,屹立着一列黄色大照壁,宽逾九十丈,上边彩绘着龙虎狮象图案,张挂着天王的若干诏旨。照壁以北,品字式的三座牌坊拔地而耸:正面一座,全金立匾,上横书四大字曰“天堂路通”,是谓“天朝牌坊”;左右两座,一书“天子万年”,一书“太平一统”,朱漆栋柱,遥相呼应。牌坊之侧,又竖着“文武下马牌”。 过了下马牌,外城的头道大门“真神荣光门”,二道门是“真神圣天门”,门的两侧有亭翼然,各以黄绿琉璃瓦覆顶,取名“吹鼓亭”。踏进圣天门,再穿过修长的雨道和“忠义”牌坊 ,就到了天王宫正殿所在—“金龙殿”。“金龙殿”又称“荣光大殿”,按照东王杨秀清的说法,这座“高广几等太和殿(紫禁城)”的构筑,“乃我天王正殿”。天王宝座 高高在上,殿前张悬着四盏硕大的红纱圆灯,系“元时宝物也”;重重门户,“间有帘幕,皆黄缎蟠龙,杂缀零珠碎玉”;殿心,赫然一把沉香椅,“大逾合抱,雕镂极细”。屋里陈设种种珍玩,“俱价值连城物”。 金龙殿后依次是“基督殿”、“真神殿”等九进殿宇,第九进殿宇为三层大楼,“顶层绕以阑,阑内置长窗,屋上覆黄瓦,四角悬檐铃,登眺可及数十里”。 实际上,这座巍峨的宫殿群尚未完全竣工,从攻克天京就开始在两江总督署及享誉盛名的煦园旧址上修建,但工程极为浩大,历时六年,虽动用无数人力物力更拆了明故宫石料砖瓦,东南能工巧匠尽聚南京,却仍不能尽善,可见此宫殿群之宏大浩瀚。 整个天王宫不见男子,当初天王也曾试过阉制太监,却不得其法,被阉之人非死即残,寻的八十个男童,死掉七十七个,残废三个,是以只得作罢,整个天王宫遂女官制管理,大概历朝历代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也唯天王一人了。 天王宫王娘八九十位,正妻乃是天王梦中相会的天上神妻正月宫,地上正妻则是“又正月宫”赖氏,再往下是“宫中最贵”的“两十宫”,“两十宫”之下是“副月宫”和“又副月宫”,在“月宫”之下有“统教”、“提教”、“通御”、“正看”、“副看”等等。 因为娘娘、嫔妃、宫女众多,为了天王记忆方便,遂以编号称之,整个天王宫,总有两三千佳丽,天王寝宫有一巨床,纵横过丈半,温柔乡日日笙歌,这位令天下震动,令曾文正自言永远猜不透的对手,整日所作的,也委实所有敌人都看不透,都想不明白。 此时真神殿中,天王与东王相对而坐,两人均着黄澄澄王袍,气度不凡,尤其是天王,“相貌堂堂”,“多异相”,“有王者风”,生辰八字更是九五之贵,这是当年冯云山批的命格。 也确实,天王刚刚四十多岁,英俊刚武,一名外国传教士曾说他“相貌端庄,有点帅,中年,举止温文尔雅,颇有绅士风度。” 东王眼睛不大,永远半睁半翕令人看不分明,或许因为天父经常借其凡身传天国福音,他周身上下好似也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一种不可测的味道。 最近两个月,天父没有任何“福音”传下来,整个天朝也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天父,是真的遗弃了他们么? “北方这条恶龙,终于成了气候。”东王悠悠的说着,“南方多水,越地生云,这条恶龙是在南越妖穴得了道行啊!” 北京、广州,早已被天父贬为妖穴,在《贬妖穴为罪隶论》卷首录《天王诏旨》中说:“贬北燕地为妖穴,是因妖现秽其地,妖有罪,地亦因之有罪。天下万国朕无二,京亦无二,天京而外,皆不得僭称京。故特诏清胞速行告谕守城出军所有兵将共知,朕现贬北燕为妖穴。俟灭妖后,方复其名为北燕”。 同样,广州也被贬为妖穴,灭妖之后,则恢复其南越之名。 天王默然不语。 东王又问:“苗兄弟可有消息传来?” 东王所说的苗兄弟乃是苗沛霖,盘踞在安徽长江以北,其手下苗家军号称十几万,乃是皖北最强大的武装,这些年购进洋枪洋炮,就算清军都忌惮几分,许以高官厚禄。 而苗沛霖则是有名的两面三刀,时而与捻军、太平军合作攻州掠府,时而又配合北国清军剿灭叛逆。他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三次反清,两次变节,首鼠两端,反复无常,被历史学者称为“最无原则的军阀”。 天王数月前就写给苗沛霖密信,封其为奏王,更将自己心爱的四位王娘赏赐与他,可信送出去,如石投大海,全无回应。 见天王微微摇头,东王长叹一声,长身而起,唱着歌谣大步而去,歌声沧桑,却听不清唱的什么,隐隐闻得有“恶龙起南越,天父来诛邪”的字眼。 天王呆坐着,天渐渐黑了,他兀自不觉…… …… 一座精致府衙的后堂,隔着镂花窗棂,隐隐可见外间院中柳树绿意。 周立春轻轻擦拭着手中钢刀,虽然现今火器称雄,但对于这柄陪伴他经过血海滔天岁月的老朋友,他却有着难以割舍的偏爱。 只是,举步维艰啊! 天京城下,此时平远军各路妖兵铺天盖地,天京虽城高墙固,但妖兵气焰何等嚣张,摄政王又是何等人物?天京城破,只在旦夕之间,就算攻不破城,但围城之下,城内粮草,又能支持到几时? 妖兵?周立春苦笑摇了摇头,他的女儿、兄弟,俱在平远军中,妖兵一说又从何谈起? 而那救了小刀会数千人命的摄政王,周立春更无法视其为妖王。 苏师妹,怎么就降了清军呢?摄政王,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周立春这些日子,翻来覆去的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 身后脚步轻响,周立春立时知道是谁来了,急忙站起回身,扶住走过来的一位大腹便便的姣好少妇,埋怨道:“说了叫你好生歇着,出来作甚么?” 穿着青布衣裙的美丽少妇乃是他的续弦,本是天京城内富户之妻,姓马,富户被杀,就在马氏要被红头巾凌辱之际,周立春救下了她,纳为续弦,这两年夫妻伉俪情深,现今更有了他的骨肉。 马氏一脸忧色,郁郁不语,见丈夫又贴在自己腹部听声,不由得轻轻叹口气,长毛匪杀了自己第一个丈夫,官军现在又会杀死自己的第二个丈夫,而身为匪逆头目之妻,又怀了身孕,悲惨的下场可想而知。 周立春搀着爱妻到檀木椅上坐下,说道:“你不必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些年行善积德,上天定会垂怜。” 马氏两行清泪终于落下,抹着眼角,不说话。 周立春空有满腔豪情,此刻却也不由得泄了气,深深长叹一声,坐到了一旁。 马氏拭着眼泪,悲戚戚道:“周大哥,我只求您一件事,我死不足惜,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能不能让他,让他有条生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她心中满是愁苦,上天,是何等不公,又哪里有什么天道昭昭了? 周立春看着她悲戚模样,犹豫着,终于,叹口气,说道:“月儿,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保你平安,你不会有事的,你肚里的孩子,有个姐姐,就在平远军中,而且,是平远军中赫赫有名的女将,我会写封信,一旦你被官军捕到,出示信笺,她定然会护你周全。” 马氏惊讶的看向周立春,吃惊之下,眼泪也慢慢止了。 周立春苦笑道:“也不瞒你,我这条性命,当初也是摄政王救的,此事干系重大,就算城破之日,你也切不可同旁人讲。” 周立春也是后来与女儿、刘丽川的书信中才知道原来当初救他们小刀会数千性命的,乃是南朝摄政王,不过自从平远军兵临城下,与外界的联系全然被截断,自然也不知道外面情形。 女儿的最后一封信,乃是叫他反出天京,可人之一生,忠义立命,虽然天王、东王等诸多作法荒诞无比,但反水投降,未免令人齿冷。 “哪个摄政王?”马氏呆呆的问。 周立春苦笑道:“摄政王爷,又有几个?” 马氏惊讶的再说不出话,丈夫英雄豪迈,义字当头,这也是她渐渐喜欢上这个大老粗的原因,虽然少了情趣,更没先夫风雅,却也别有一番令人动心之处。唯一的遗憾就是丈夫不喜干净,每次上床洗脚都要自己哀求撒娇半晌,但有时却也觉得有趣。 现今战无不胜令长毛们闻风丧胆的摄政王亲领十万天军围攻南京,马氏心里矛盾无比,她夫家娘家皆被长毛屠戮,此仇不共戴天,现今摄政王官军至,杀长毛为她报仇,实在出尽平生恨意。 但自己的豪杰丈夫一样要死,自己和肚里的孩子,更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悲惨遭遇,马氏每每思及,都暗自垂泪,只觉人之一生,命运之凄苦,又有谁能和自己相较? 可现今突然听到丈夫与摄政王颇有渊源,自己外面还有个“挂名”女儿,更是官军中之骁将,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做梦想不到的事情。而丈夫英雄气概,断不会说谎,更莫说这等大事了。 “摄政王,怎么会是咱家的救命恩人?”马氏好奇的问,她虽嫁给周立春两年多,但自还有江南小家碧玉的虚荣,转眼摄政王就成了她家的救命恩人,若说长毛伪王,那马氏是怎么也不屑去攀亲的。 周立春摇摇头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不过你放心,我听闻平远军军纪严明,从不屠戮百姓,何况你又有我的骨肉,秀英,秀英自会看照你。” 马氏心中一喜,转眼又是一悲,黯然道:“周大哥,天京非比别处,官军破城之日,周大哥真以为他们会规规矩矩的么?只怕,只怕我还没见到秀英,就,就……”说到这儿,又自垂泪。 周立春默然,知道爱妻所说非虚。 马氏又怔怔看着周立春道:“再说,如果我自个儿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周大哥死了,妾身绝不独活,等生下肚里的孩子,为周大哥延续香灯,我,我就追随大哥与地下……” 周立春呆呆的,任他英雄一世,此时此刻,却也不由得气短。 厅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小校跪在厅外禀道:“旅帅!殿前谭帅升帐!请旅帅速去!” 周立春随即起身,钢刀入鞘,大步走出暖厅。 马氏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愁肠百结,浑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前路如何。若说她,自然希望丈夫能弃暗投明,降了官军,但她知道丈夫脾气,这话,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听人说,南京城下已经架起了无数妖炮,扬子江中,铁甲巨舰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山峰,而且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船身上全是炮口,远远看着,都令人心里发寒。 有红头巾妇女说天父会降下神剑将妖船拦腰斩断,马氏当时心里只是冷笑,就算你们真有天父庇佑,也早就被摄政王的道行压了下去,神剑?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话是这么说,现今,却如何是个了局? 第七十章 恶龙袭金陵 “杀!” 钟山天堡城在天京城东,紫金山西峰山顶,筑于绝壁之寂,可以俯瞰全城,与西峰山下地堡城炮台上下呼应,两座军事要塞,作为太平军的战略要地控制着东北方向尧化门,岔路口等以及东南方向麒麟门,上坊门等入侵之敌。 而此时紫金山西峰,杀声震天,平远军对天堡地堡展开了猛攻。 摄政王亲自签发的“攻击令”,漫山遍野的平远军步兵小队匍匐而上,火炮轰鸣,到处浓烟滚滚。 负偶顽抗的红头巾们好似疯了般,石头堑壕后,伸出无数排枪,枪声震耳欲聋,或许人到了绝境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能拼一条人命够本,拼两条赚一条,小小的两处城堡,漫山遍野的平远军几乎是一寸寸推进,固然因为两处堡垒有天堑之险;固然因为平远军各级军官已经渐渐学会了在优势火力下不再靠人海战术推进,学会了珍惜士兵生命;但太平军的顽强抵抗是显而易见的。 东门更有一队红头巾杀出,意图支援地堡友军,却遭到平远军炮火打击,前仆后继之下,统帅眼见不是势头,好似平远军火炮早就调整好角度候着他们呢,遂急令退兵,红头巾们丢下几百具尸体退回城内。 而此时,叶昭则和苏红娘在四方城的小红山上,用千里镜眺望西峰战况。 小红山一带,山河苍茫,林海浩瀚,环境清幽,叶昭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套连环画,讲述的就是新中国建国前蒋中正隐居在钟山的故事,而这小红山,就是他的隐居之处。 当年中正第一夫人看中这小红山清幽,遂在此建造了一座华丽的三层重檐山式宫殿,正式名称“国民政府主席官邸”,民间则称为“美龄宫”。 看了看身侧穿精致深红军官制服,闪亮马靴,英挺美艳难以述说的红娘,叶昭心说若不然也在这小红山给红娘起一座行宫?不过千百年后,这行宫可不能成为什么文物古迹,什么人都可以钻进来看看,那太也无趣。 红娘自不知道叶昭的古怪念头,慢慢放下手里的千里镜,说:“城寨破了。” 枪声渐渐稀疏,不大一会儿,山下匆匆走上来一行人,最前面的正是平远军第二镇镇守总兵官哈里奇。 山道两侧,数百名侍卫排出去里许,分列山道两排,由远及近,一排排步枪刺刀闪亮,而距离王爷和福晋观望台最近的十几名侍卫则挎腰刀,对于南朝摄政王府的侍卫来说,配腰刀反而成了一种荣耀,也仅仅几十名一等侍卫才有此殊荣。 “主子,奴才丢了主子的脸!”哈里奇单膝跪倒,他身后将官各个脸有惭色,跟着跪倒,这次可真现眼了,以绝对优势兵力加之炮火掩护,攻击两个小寨子,却用了大半天时间,这仗打得可真郁闷,却不知道总兵官怎么想的,摄政王观战,却慢悠悠的命令步兵组成小队一点点渗透,若换了自己,早就摧枯拉朽般命令强攻,一个时辰不到,定将这小山头拿下。 叶昭看着哈里奇却是一笑,从那跪着奉上战报的军官手中接过纸笺,扫了两眼,笑道:“老哈,你这仗是越打越精了。” 那些参谋武官更是脸涨红,只觉得被人抽大嘴巴呢,心里这个难受啊,有什么比被王爷讥讽还更令人抬不起头?甚至可说是终生的耻辱了。 谁知道听着王爷笑声甚是舒畅,并无讥讽之意,“伤亡甚轻而肃清敌寇,甚得我意。”叶昭笑着,又拍了拍哈里奇肩膀。 哈里奇恭恭敬敬道:“奴才是这么想的,这个小山头,早几个时辰晚几个时辰拿下来对王爷之总攻并无影响,是以尽量不伤人命,但若王爷下令,一个时辰内陷落它,奴才也定不辱命。” 叶昭微微点头,说实话,就算养成后世西方世界的老爷兵,那也要靠着领先对方不止一筹的科技优势和极佳的战术素养,这是一种荣耀,而并不意味着就贪生怕死,就不勇敢。 见王爷对总兵恩宠有加,更携手与总兵官一起上了观望台,参谋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这王爷的脉,还真就哈帅摸得准。 回身眺望南京城,叶昭又摸出了烟包,这一世吸烟却是没有女朋友在旁边唠叨了,就算气势如虹的红娘,对自己这个相公,那也是关怀备至温顺有加,想想倒也快哉。 “主子,奴才这就调集火炮上天堡城?”哈里奇在一旁恭恭敬敬的问。 天堡城所在,南京全城尽收眼底,调集火炮上山,可对城内施以毁灭性的打击。 叶昭摆了摆手,哈里奇就躬身道:“是,主子仁慈!” 从广州起开始跟随叶昭,哈里奇现今越来越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王爷天纵神武,目光远阔,远不是常人所能揣测,什么六王、小阿哥,萤火之光而已,在这西夷东进、悍匪蜂起的乱世,亏得王爷这定海神针,才镇住这四海滔天巨变,免了一场天地移位的浩劫。 而王爷常怀仁恕之心,亲身所见,那些古往今来的圣君们,大多也不过纸墨留香,后世的美化,似王爷这般的,那绝没有一人。 王爷是真的心怀天下万民,而不是整日价儿弹精竭虑部署如何夺权,作为王爷最亲信的将领之一,哈里奇对这点比任何人感触都深,甚至他自己,都常常反思,人之生命,真的这般宝贵么?乞丐和官员对于国家来说,是完全平等的两个个体么? 而国家、个体这类词汇也是常常听王爷不经意冒出来,渐渐的学会了,也渐渐的有了自己的理解。 最开始追随王爷自是为了功名富贵,而现今,哈里奇却觉得自己运气赛过了古往今来所有的臣子,遇到这等不可思议的旷世明主,他哈里奇何德何能?竟有幸为这等圣主执鞭勒马。 听王爷不欲令火炮兵上紫金山,哈里奇自明白王爷之意,心下更是一阵感慨,只觉得自己也开始悲天悯人,有些圣人的境界了,随即暗地啐了自己一口,你算什么东西,破了南京城,可别一时把持不住,听闻伪王王娘佳丽倾国,别到头来糊涂一把,偷偷抢了王娘快活。到时惹得王爷震怒,这脑袋上的二品顶戴可就不大牢靠了。 叶昭自不知道哈里奇一时觉得自己摆脱了低级趣味,一时又琢磨如何破城后捞些油水。他吸着烟,眺望落日下好似镀了一层金色光晕的南京城,轻轻叹口气道:“红娘,周立春还没有消息吧?” “嗯。”红娘点了点头。 “城内也没旁人有消息传出吧?” 红娘又点了点头。 南京城内有内务局的人,也有飞虎营的人,但都没什么分量,人数又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现今叶昭只希望城内的“张继庚”们能传些消息出来。 要说这张继庚,应该是清代最有名的间谍了,他父亲乃是县令,本人则是湖南布政使幕僚,后来落入太平军手中,遂化名从军,后来混入北典舆衙,潜入水营拜盟结义,挑动太平军谋反,事机败露,却未查到他身上,随即他就潜伏进南京城,化名叶芝发,成为殿前旅帅幕僚,尽得太平军虚实,更联络了众多志同道合之人,和江南大营暗通曲款,奈何当时江南大营向荣昏庸,与他约定七次攻城时间,七次爽约,城中间谍们人心惶惶,张继庚连夜潜出南京,前往江南大营痛哭请师,诸将震动,江南大营帮办张国梁留他随军,他却不肯,又回了南京城。 谁知道这第八次,江南大营又爽了约,“大军复以雨雪不果至”,至此张继庚终于失败,被太平军捕杀凌迟。但他却不枉是十九世纪中国最有名的间谍了。 叶昭觉得,张继庚不该是独立现象,现今南朝军马何等强盛,城内那些或为了富贵或被迫投靠太平军的读书人,此时想调转枪口的怕不在少数吧,但城防甚严,消息却不好放出来。 其实以平远军之火炮威力,攻破南京不在话下。莫说平远军,当初李鸿章靠上海巨款装备而成的西洋炮队,摧城毁墙威力巨大,攻克苏州后,因天京久攻不下,清廷命其会攻金陵,可把曾文正和曾国荃愁得上火,怕被人抢功。幸好李鸿章想成人之美,上奏言盛暑不利火器,以拖延时间。而清廷为速克金陵,不断促李鸿章进兵,言辞激切。曾国荃亦以此不断激励诸将,众将发誓,宁可一锹一锹的挖地道,也耻借力于他人的西洋大炮,是以南京之战才惨烈无比,城破后更是人间地狱。 现今叶昭也是选在了盛暑之际破城,只是火炮之犀利,当年之湘军、淮军实难望其项背。 但破城容易,如何使这六朝古都避免一场浩劫才是难上加难,何况城内发匪十数万众,都红了眼睛拼命,可不知道多少平远军将士的鲜血要洒落这座古城之中。 破了南京,那已经渐渐能生产火器,羽翼不断丰满的北国,又该如何应对? 眺望南京城,叶昭吸着烟,琢磨着。 第七十一章 黑鲤鱼先锋 紫金山炮台失守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天京城,各个官邸,人心惶惶。 落日的余晖照耀着这座六朝古都,凄凉、沧桑,南京城外,那成排成排的新式火枪遮天蔽日,好似也预示着,曾经震动天下的天国与南朝迅速窜起的摄政王新生势力的这场较量,渐渐走到了尽头。 干王府清雅别致,本是书香祖宅,洪仁玕来天京后,辟为府邸,在天京诸上王中,算是比较简朴的,府内绿树荫荫,闹蝉嘶鸣,搅动了一池清净。 紫金山炮台失守的消息传来时洪仁轩正在翻阅《汪氏妄言》,乃是军中一位举人三年前所书,对于时政看法颇为独到。 汪举人将天下乱局归结为人口太多所致,说:“天下人丁三十年加一倍。” “人浮于地者数倍”,“驱人归农,无田可耕;驱人归业,无技须人”,“天地之力穷矣”,“人事之权殚矣”。 洪仁玕看着轻轻叹口气,自己原本又何尝不是这般悲观,天下大乱之势,终不知如何是个尽头,可现今南朝呢,铁机器轰鸣,到处都在铺洋铁之道,商业流通更是用去无数人力,这“无田可耕”、“无技须人”的弊端,在他手里反而成了利器,又以工技玩物四海交易粮米,听闻南朝饿死人的情形是越来越少了,若不遇上大灾之年,怕南朝人心越发归附,渐成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盛世场景。 洪仁玕又想起了自己的种种主张,在天国迭受冷遇,尤其是南昌失守之后,自己早已大权旁落,族兄对自己,也再无昔日之信任。 而南朝之开明却出乎自己的想象,虽《粤报》在天京被称为“妖孽之言”,若有传看者挖眼剖心,但洪仁玕总是利用种种渠道弄上一两份翻阅,实令他大开眼界,而新闻纸,更是洪仁玕心中之痛。 早在来天京后,他就提出设立新闻官,准卖新闻纸,因为新闻纸可以“禁朋党之弊”,以消除种种弱本强末的离心力量,可强朝廷弱地方,使得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势力强大的局面得到缓解;新闻纸更可以教化民众、移风易俗;监督官家利弊,呈现清平盛世。 可他的这些主张几乎就被族兄当成了笑话听,看看南朝现今局面,洪仁轩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外面亲兵来报,“紫金山炮台失守。” 洪仁玕苦笑一声,南昌失守,几乎就注定了天军的失败,忠王临行前写来信,要自己劝说族兄让城别走,可族兄又哪里肯听了? 现今翼王被困在河南苦战,忠王远走西域,曾经席卷半壁的天国只有天京孤悬,城破只是迟早的事,天意如此,人力又岂可回天? 叹着气,洪仁玕端起了茶杯。 …… 花厅流香。 马氏和隔着檀木桌案而坐的绿衫美少妇眼睛都是红红的,刚刚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绿衫美少妇乃是马氏的堂妹,被天王强纳入宫中作副看,姐妹俩已经两年余没有见面了。 此次小马氏是偷偷溜出来的,她与天王长女洪天娇交好,而大驸马金王钟万信殁于杭州之役,洪天娇心情抑郁,她骄纵无比,现今更是乖张,竟然杀了侍女出气,小马氏多加宽慰,又趁机向洪天娇多方求恳,这才被恩准出宫来看看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两年多没见,两人都悲恸无比,一时哭的泣不成声。 “姐姐,没想到,您有了周大哥骨肉。”小马氏说着话,眼圈又红了,想想城破之后,官军铁蹄之下她姐妹的悲惨命运,那种恐惧感慑的她透不过气来。 马氏抹着泪,说:“你在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马氏摇摇头,她不欲多说宫里的事,在天王淫威下,又岂止是欺负那么简单?整日都战战兢兢,宫里王娘,稍不顺天王之意,轻则拳打脚踢,重则酷刑加身,那华丽无比的宫殿,对她们来说,无异于修罗地狱。 马氏轻轻叹口气,说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反正,反正也没多久了,解脱了……” 姐妹俩都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马氏轻声说:“听说,紫金山的炮台被官兵占了,是不是真的?” 小马氏叹道:“何止是四山炮台,姐姐还不知道吧,亥王带三万水军,想从下关冲出去,过江下皖南,围困天京的官兵定然不得不去驰援。” 马氏一听神情就关注起来:“后来怎样了?” 小马氏摇摇头,说:“还能怎样?刚刚出了下关就被官军的铁船跟上了,几炮就把亥王的大船轰沉,下关炮台的炮又够不着人家,三万水兵,听说死了一大半,沉了上百条船,其余都跑了回来。” 马氏咋舌,再说不出话,好久后,才喃喃道:“厉害,好厉害。” 小马氏幽幽叹了口气:“姐姐你说,五年前,摄政王怎么没有来呢?” 马氏默然,是啊,现在物是人非,姐妹两人皆是匪妇,官兵到了,又能如何? 外面隐隐有嘈杂声,两人开始未曾留意,相顾无言,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可噪杂声越来越大,大街上千百人奔跑杂乱的脚步声都能听到,更隐隐响起了枪声,“嘭”,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小马氏的侍女秋香一脸惊恐冲入,大喊:“妖龙!妖龙!”而满城的沸腾好似也跟着秋香一拥而进。 整个南京城,好似都沸腾起来。